宗桦·爱如我述
作者: 上海市洵阳中学管理员
发布时间: 2019年01月24日

爱如我述

上海市洵阳中学      宗 桦

十八个笔墨春秋,十多年舌耕躬行。我喜:因为能和我的学生一起快乐成长;我累:因为总有些“不争气”的学生让我“食不甘昧”。

你就是我的家人

——爱,真的需要融入

1995年,我接手担任七年级一个薄弱班级的班主任。

还不到一个星期,男生贝贝的“优异”表现就给了我一个下马威。他,是班级学困生的“领袖”,他不交作业,其他人一定也是缺交;他,是班级行困生的“榜样”,他不来上课,其他人一定也不在教室。我第一次找他的父母,他父亲的一句“又闯祸了!我们也管不了了”硬是将我堵在了家门外。

那天,贝贝又没来上课。他父亲打来电话说贝贝在家感到不舒服。下了班,我早早来到贝贝家探望。他父母不在家。贝贝给我开了门,转身又钻到了被子里蒙头大睡。我知道他不想理我,但更知道他也许是真的不舒服。直到贝贝的母亲回家,我才讪讪谈了些注意贝贝的身体之类的话题后,离开了。

随后的日子,贝贝没有少烦我心。迟到、缺课似乎成了家常便饭。而我,只要他有一次缺课,就进行一次家访。终于,贝贝真的烦我了。他躲在屋里不给我开门。无论我怎样的“苦口婆心”,他就是充耳不闻。我站在他家门口,不停地劝说。周围的邻居也看不下去了,帮我一起劝说贝贝。贝贝的父亲回家了,见此情景,脸上露出了惭愧。

一周五天,家访四次。吃闭门羹三次。

为了不吃闭门羹,我干脆在周六、周日家访。我知道,任性的孩子往往是因为家长“溺爱”的结果。因此,我每一次的家访,就是闭口不谈贝贝的过错,而是夸贝贝很聪明,但只是把聪明机灵用在了玩和对付老师、家长上。我告诉贝贝父母,我家访的目的只是为了让贝贝了解学校的教学进度,希望他不要落下功课。

有一个周六的下午,我去贝贝家家访。似乎我和贝贝的父母聊得很投机,直到天黑了才想到离开。忽然,贝贝的父亲诚恳地对我说:“宗老师,在我家吃饭吧!”我心头一喜:这说明贝贝的父母对我的态度发生了变化,他们把我当成了“自家人”。

这是我从事教师职业生涯以来的第一次在学生家吃饭,也是唯一的一次。饭桌上,贝贝的父亲问我:“这孩子还能改好吗?”我肯定的回答:“能!他才多大啊,只是贪玩,就不是品质问题。”

贝贝的父亲感动了,他告诉我说:贝贝从小学读书开始,就被老师批评。家访告状早已经是家常便饭,连我们家长都厌烦了。并说我和过去的老师有点不一样。我说:“其实老师和你们父母一样都想他学好,也只是恨铁不成钢。其实老师也不是批评家长,孩子不好也不是你们家长的错。”

我们在说这些话时,贝贝都在旁边听着,小眼睛在转着。当贝贝的父亲指着他儿子的头说:“以后我们都听宗老师的,你要是不听宗老师的话,我一定对你不客气。”此刻,我看到贝贝不停地在点头。

因为有这句话,在此后的对贝贝帮助教育过程中,我不再感到对立;因为我们是“自家人”,我的家访就更频繁,更随意;因为我的融入,贝贝的行为习惯、学习习惯也逐渐发生了变化:作业缺交现象一天比一天少,逃课、缺课现象间隔一次比一次延长。其他的老师都说:贝贝只服宗老师。班级的同学都说:贝贝开始“下岗”了——他不再是“差生”的领导与榜样。直到贝贝初三毕业,他父母对自己儿子说的第一句话就是:你能顺利毕业,没有进“工读”,就是一个奇迹!

球场上的睿智

——爱,真的需要传递

认识小季,是在学校的篮球场上。

他的篮球打得相当好:灵动的身姿、精准的传切配合和他14岁的年龄极不相称。但就是这个小季,却在语数外基础课程学习上似乎永远找不到“篮筐”,初二那年,复读成了我的学生。

除了学习成绩,我无法在其他方面给他挑剔:他行为规范可以,对老师也尊敬。面对这个所谓的“留级生”,我应该以怎样的“灵丹妙药”来打开他的心结呢?

我仔细观察分析小季:造成他学习困难的原因应该不是智力因素;在非智力因素中,解决他的自信心和学习动力问题是首要的任务。为此,我以篮球场为突破口,开始加入了他们打球的行列。

一次分组对抗赛,我和小季分到了一组。小季成功突破了对方的阻拦,利用一个假动作准备上篮。可他没有独享成功的喜悦,机智地把球分给了位置更好的我。当我把球送入篮筐后,高兴得直拍他的肩膀,他也直拍我的肩膀,一脸幸福地看着我。

我突然灵感来了,我觉得有机会突破小季的自卑了。“传得好”我说:“聪明!”我故意用了小季几乎听不到的“聪明”两字。小季睁大眼睛看我,我只当没看见,转身继续打球。之后,我想尽办法为小季创造得分机会,每一次小季得分,我都真诚地、大声地用“传得好!”“投得好!”来称赞小季。

那天,我们配合十分默契额,小季和我成了球场上的“明星”。以后每次打球,小季都坚持要和我分在一组,否则他宁愿不玩。而每次赢球、输球,我们都会聚在一起,讨论得失。自然,我也以学习为喻,告诉小季他们,凡事都要学会动脑筋。针对小季认为学习和体育是一对矛盾的看法,我又以自己的实例告诉他:体育上不动脑子,学习上也好不到那里去;把体育上动脑子的习惯运用到学习上,成绩也不会差。

是的,凡我一说到读书,小季就开始沉默、犹豫。这是他最不自信的事。不过,小季也逐渐相信了我的观点,尝试着在学习上找窍门、找方法。而我,在辅导小季功课,帮他补缺补差时,一如球场上的“搭档”,一如既往地给予他溢美之词。我知道,我的每一次表扬,对小季来说都是一次战胜自卑、树立自信的“折磨”,而小季难以上升的成绩又何尝不是对我教育效果的“折磨”!在学习的这块“赛场”上,我们这对“老搭档”都在咬牙坚持着。

也许,三年的时间实在太短了。届临毕业,小季以大部分学科达到合格水准的成绩走出了洵阳校园。职校毕业,小季找到了工作,来学校看我。老规矩,我们组队赢下了一场比赛。在赛后的“总结”上,小季真诚地对我说:宗老师,跟你在一起的三年,你让我知道了什么叫坚持!我也真诚地看着小季说:直到今天,我只记得你能得分,却把“荣耀”给了我的那一传!


你真是我班的秀才

——爱,真的需要赏识

2009年,因为学校的安排,我的政教主任“头衔”下又多了个初一班主任的牌子。

依照惯例,我和学生相互介绍。当一个男孩站上讲台后,却低着头,翕动着嘴唇,似乎什么也没说。

“告诉大家,你叫什么名字。”我启发他。

他又动了动嘴唇,还是没有声音。我皱了皱眉,正想继续问时,班级里的一个活跃男孩起身告诉我:“宗老师,他从不讲话的。”

我脱口而出的问:“那上课也不回答问题?”

“从不回答!”,“哈哈哈……”。教室里顿时响起了一片嘈杂的笑声。

我不喜欢这种场面,于是举手打断了大家的笑声,请他坐下,跳过了这一个尴尬的环节。回到办公室后,我翻看了该生的所有材料,又与任课教师了解了很多情况。这名男生叫晓立,确实从不肯开口说话,不回答问题,即便是集体朗读时也没有他的声音,所以类似中队会之类的活动是没有他的身影的。每次有新老师进教室,都会遇到像我今天一样的尴尬场面。

同时,我又发现他成绩非常优秀,在男生中数一数二,字迹清秀,班里的黑板报文字都是他写的。这么一个成绩优秀的孩子应该可以有很好的前途,但在当今这个竟争激烈的社会中,不会展示自我,不会交往合作,如何在社会立足啊!我开始为他的将来着急。

家访:晓立的父母对孩子基本上属于强势教育,长期习惯使然,造成了晓立的内向性格,甚至加重到有心理自闭倾向;

谈心:与家长沟通,希望家长能改善家教方式,要给孩子足够的话语权,并静心倾听孩子的心声;与晓立沟通,采用书面文字的方式,想尽办法促成其改变习惯。

然而,似乎无效!一次次的家访,一次次的书面交流,我没能体会到一丝成功的快乐,却依稀感到了晓立的痛苦:他是个懂事的孩子,明白老师的苦心,也咬着牙尝试,但这些尝试还是没能改变他“根深蒂固”的习惯。

是坚持着将晓立放在我这条教育的“流水线”上,以我的价值标准磨砺掉晓立的习性?是尝试着转换角度,在尊重其特有个性的前提下,来欣赏晓立的“沉默”?那天,望着班级教室里晓立出刊的一期黑板报,我突发奇想,称赞了晓立一声:“你真是我班的秀才”!

同学们猛然一怔。很快,调皮的男生便将“哑巴秀才”、“怪胎秀才”的称号赋予了晓立。我看得出,晓立得到我称赞后的欣喜,也看得出,被同学嬉笑的惭愧。此刻,我毫不犹豫地站在了晓立的立场上,和那些调皮的男生展开辩论:

——沉默是金。晓立少言语,不是不敢说,而是不愿说。他不是“哑巴秀才”,而是拥有着“大智慧”!

——曲高和寡。晓立独来独往,性格怪异,不是有病,而是少有认同,你们中的很多人他只是看不上而已。他是“侠客秀才”。

……

低年级的学生显然不可能是我辩论的对手。看到晓立由悲到喜的神情变化,我话锋一转,说:也许,被老师一个人认同还不是真正的“秀才”,大家要是都认同,这才是名正言顺的“秀才”;当然,能够被我们晓立同学认同的人,一定也是不平凡的人!

从此,我欣喜地看到了晓立在班级里的变化:我与同学叫他“秀才”时,不再脸红羞涩了;同学们遇到不懂的问题向他“讨教”,他也不再将自己的作业本一递,而是加上几句简单的“关照”;男生们开始在球场上找他“搭档”,并以同秀才一组感到“虽败犹荣”……看到这些点滴的变化,我从内心感到欣喜。今年,晓立初三了。作为学校学习成绩的佼佼者,他正在为考取四大名校作最后的冲刺。